在路上、山上看到樹,都會端詳片刻,不忙的話還駐足凝視一番,為什麼?只因為樹很難畫。
樹,人人都會畫,要大家說你畫得好可不容易,這是有沒有說服力讓人家產生共鳴:沒錯,樹就是長這個樣子。
好比天上的雲朵,有時聚積成很奇特的形狀,假如你照著畫那肯定是失敗的,因為別人不認為天下有如此唐突的雲,最後連自己也愈看愈怪。
畫家必須有這樣的認識,才能懂得如何爭取賞畫人在視覺上的認同。
樹的難畫,除了形狀不規則以外,它的主幹是靜態的,樹葉是動態的,如果通通畫成靜態,保證那樹會呆滯得不像話。
動態要怎麼畫?畫家是用顏色的層次與模糊來呈現,飄搖中的葉面有時還會反射陽光出現亮點,我們的視覺會自動將這些訊息解讀為風吹葉在動,這便是靜畫中的動態視效。
但樹上的葉子也不是同時在動,若全都模糊處理,又變成了一塌糊塗。
樹葉的顏色也有千百種,倘若只以一種綠色來交代便成了幼稚園的著色畫。
今天在大安森林公園看到許多樹上都長了新葉,有的淺綠帶黃,有的淺綠帶白,假如只在調色盤上加黃加白又不對了,調出來絕對不會是那回事兒,為什麼?因為裡頭還有別的色澤,是些什麼顏色呢?那只有畫家知道。
此外,樹幹上都長了分枝,有的還垂著鬚根,枝與幹雖是同根生卻截然不同,所以蔣宋美齡才會有那段震動台北政壇的「老幹新枝」演說,夫人是學過畫的。
細小的樹枝也可能隨風輕搖,把它畫成紋風不動像鋼架一樣又不對了,如何讓它的彈性顯得與粗幹不同則有賴畫家運筆的說服力。
畫,不是只有技法純熟就好,要帶著精神內涵,畫才有生命,常見畫家當眾揮毫一氣呵成,那是畫家成竹在胸一揮而就,屢次表演像是印刷機一樣,技法自然熟練老到,但表演作畫時無暇用心思想,往往只是評價不高送給圍觀者的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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