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30日 星期三

證據的世界

胡適的名言:「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胡本人是個考古迷,他可以把紅樓夢考成()紅學,也不惜花大量時力投入禪宗開山祖的考據論戰。

但,若是樣樣講求證據,很多事情是談不下去的。
如果有一天你的至親好友窮追猛打問你要證據,我想你馬上會覺得他好陌生。

與我在議題上交過手的朋友都知道,我熱愛討論但不喜歡辯論。
理由很簡單,討論的目的在於集思廣益,辯論則以駁倒對方為先。
所謂「真理愈辯愈明」,其實是好辯者的藉口,難道討論就不能見真理嗎?

法庭詰辯一向是好萊塢的熱門題材,觀眾每每對大律師的無礙辯才佩服得不得了。

而在骨子裡,勝辯是有其不二法則的:

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要求對方敘述其詳,然後就其論點要求舉例,對方舉例後再要求提出證據
結果是話方講得愈多問題就愈多,在這樣反覆逼問之下,對方再有理也終將啞口無言。
懂法的人都知道這句話:「舉證之所在,敗訴之所在。」

這也就是為什麼法庭永遠是個冷冰冰、血淋淋的地方,雙方留下的創傷裂痕通常都無法真正癒合。

因為講求證據,所以現代人都忙於湮滅對自己不利的、又蒐集利於自保的證據,而不是摸著良心講話過日子就好。

這個證據的世界變得愈來愈不好玩。

回想當初沒有選舉和法院的時代,大家都聽聖人的話,孔子口述論語也不需要舉證,反而說他不收不能舉一反三的學生,那意思就是相關的例子你自己去想,不要來問我,我想孔子上了今日的法庭肯定是敗訴的。

在古希臘、古中國,人們快樂地擁有為知識而知識的熱忱,那是人類文明發皇的重要關鍵;
在古典美術時代,宮廷畫家在皇室的供養保護之下,無憂無慮創作出後人難以超越的輝煌藝術。

古人不用打官司、不用為政黨、政策辯護,不用為防止侵權而殫思竭慮……

我想,那不用時時找證據的日子是比較快樂的。

2017年5月13日 星期六

誰才是真的?

包括愛因斯坦在內的科學家,發現太多的宇宙現象無法都以自然發生或巧合去解釋,但他們未必對追究「誰是造物者」這件事情有興趣。

神可信,但不可定義。

如果人可以給神下定義,整個事情會變得很荒謬。人說神是如何如何,聽聽就好。
至於主張無神的人,則必須面對連科學家都無法解釋的宇宙現象。

筆者很願意見證每當我不埋怨不浪費時間集中心志把該做的事做好,後效都會超乎預期地好而且屢次不爽,那種奇妙又宏大的效力除了神奇以外真的很難去形容

家父是位工程師他不止一次提到,在專心致志之際連時間都會擴張,專注於工作一個段落之後,常發現時鐘怎麼走得特別慢
我也有同樣的體驗,努力耕耘的人會比別人多出更多的時間,這很難解釋,只有親自體驗過才會知道。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天助自助者,信哉!

心臟科出身投入靜脈曲張專科的李相台醫師在初診中猛然問我有沒有信仰不待我回答他接著說:「最好要有信仰,不管信什麼都可以。」
他最後那句話撼動了我的哲學細胞,不是這樣嗎?十八王公也有人信,而且也確有其靈驗之處,不然不會香火鼎盛。

世上有基督徒深入佛學,像葉公超;也有非教徒精研禪宗,如胡適之。

有人問胡先生為什麼沒信教?適之笑答:「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信了基督就對不起釋迦牟尼,信了釋迦牟尼又對不起穆罕默德」,他以朋友交情來言喻自己對各宗教的認識其實並非一般。

我們相信胡先生不但不會否定信仰更是熱切的宗教自由擁護者一如他擁抱其他的自由主張但他終其一生未曾受洗或皈依成為宗教團體的一員

天下大道條條通,人類智慧精華得共享之,你不認為矛盾就不會矛盾,萬般存乎一心。從入世到出世,又從出世回到人間一切可以是空,也可以是萬有,大隱隱於市,大悟不必在山林

照著老祖宗講的「正心、誠意、修身、齊家……」去做,志誠行堅者必得好報,這就是一種信念,其中最重要是正心和誠意。

有人靠著幾個抽象的信念就可以好好地過一輩子;有人則需要比較具體的人事物來成立並鞏固其信仰,凡此皆無可厚非,別人有不同的信仰要懂得尊重。

走筆至此,答案已昭然若揭,原來宗教最無疑義的就是神,神沒有問題,都是人的問題。
古話說:「敬神如神在」,這個如字已經說明一切。

人類為了滿足求知的慾望,可以經由邏輯、哲學來探究宇宙起源和造物者的原委,甚至用科技去求證神靈的存在,但這些都不是信仰的真諦。


在信仰當中,「誰才是真的」這件事,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2017年4月7日 星期五

鳥 事

自從呼朋引伴去看大安森林公園群聚在潭島上的各種大鳥忽然驚覺到台北市的鳥怎麼那麼多了
現在大街小巷幾乎有樹就有鳥而且不只是麻雀而已鄰居有棵漂亮的櫻花樹,連可愛的綠繡眼也來了還有每天早晨都可以在不同的鳥叫聲中起床以前是住在鄉村才會有這福分啊!

是我們的生態環境改善了嗎恐怕不是吧!現在的人口是數十年前的多少倍空污指數又是從前的多少倍那是什麼優越條件吸引那麼多鳥兒移民到此

想到的唯一解釋是動物保育意識抬頭民眾生活也改善了無需靠打鳥為生在飢不果腹的年代鳥兒在人頭頂上是沒有生存空間的
鳥多似乎是好現象至少可以證明我們住的是無毒氣環境……

家裡的陽台上鳥也不請自來還留下糞跡來一次太太就沖洗一次怕的是禽鳥帶來傳染病近年來禽流感一次比一次猖獗幾乎非醫藥所能招架只要有疫苗病毒就變種

曾有人說過未來人類最大的敵人是病毒筆者寡聞直到前幾年感染不知名的病毒去了榮總才知道原來病毒是無藥可治的醫藥只能「協助」人體的免疫力去自力對抗,換句話,免疫力不夠強的就等著說再見吧!這也是那年SARS引起全球恐慌的原因。

我是看過希區考克「鳥」電影的一代,大導演讓我們開了眼界,銀幕上群鳥攻擊人類的震撼畫面一直存在記憶中,那種驚悚的場景未必會在現實中成真,但禽流感的侵襲確實已經發生了。

試想如果一種毀滅性的病毒攜帶在禽鳥身上,那會演變成多大的災難?恐怕要超過希區考克製造的鳥害許多吧?更棘手的是防不勝防,病毒專家說H7N9在禽鳥身上不會發病,是傳給人之後才作怪,所以衛生當局再也無法以撲殺病雞的方式遏止蔓延,因為不知道那一隻身上有病毒,總不能把世界上的禽鳥全殺光吧?


奇怪的是好像沒聽說過朝野有力人士關心研究這個潛在的大問題這又是誰該管的鳥事呢

2016年7月21日 星期四

民主應該是什麼?

民主的起源,是為爭取每一個人都能享有自由、平等的權利和對待;
民主的實現,是奠基於國內外無數革命志士的犧牲奮鬥;
民主的手段,則是當政策與資源無法均分時,強迫少數服從多數。

105歲以下的我們,自小就在民主社會中長大。
我們從民主認識到,社會上居然有那麼多人跟自己不一樣;
我們也認識到,人多的時候事情不一定好辦;
我們更認識到,民主化以後的自由、平等其實有很多不同的面相。

民主的意向素以多數為依歸,多數代表什麼?
我們又認識到,多數並不代表品質,甚至於不代表正確。
那為什麼要取決於多數?這就和科舉取士一樣︰因為沒別的辦法。

真的如此嗎?我們來看看換作少數當權的情況︰
帝王時代是極少數甚至一人專政,但也有過史家稱頌的太平盛世;
菁英政治也是少數當權,是知識與資產階級的夢想,但英國脫歐公投已證明投票根本無法解決庶民與菁英的歧見。

重點是,民主離開了投票就不叫民主,這是鐵則,也是一個死結,至少目前還看不出解套的跡象。用比較粗野的話來說,假如多數人誤判就大家一起死。

多數人誤判的機率有多高?各人自己心裡有數,從小學表決郊遊地點起就知道了,君不見多少老謀深算的英國人在一天之內就後悔投錯了脫歐票?

所以,不要把民主擺在太崇高的位置,那只是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歐美各國近年金融危機、恐攻事件頻傳,很多人開始注意到,政體不一樣的中俄兩國在政經方面的執行效率相對高於西方國家,專家們也紛紛著手研究起民主與專政各方面的利弊得失。
事實上中俄也並非完全專制,他們有所謂的集體領導,也有各種形式的政策議決,但最後保留可由一人拍板定案的機制,與西方的全民普選有相當大的距離。

事實上一人拍板定案在民主國家也很常見,只不過都經過粉飾化妝外人看不太出來而已,現實是不可能每件事都來投一次票。

歸結起來,民主與專政的主要差別還是在於領導人的產生,是經由全民普選還是少數人的共識決?
普選無疑是平等的極致,但全民也必須付出政局每隔幾年就來個大振盪的代價,連帶政府施政的連貫性也沒有保障。

民主應該是什麼?人類還在學習之中……

2016年5月17日 星期二

直覺與學習

美國總統的共和黨參選人川普先聲奪人俾倪群雄,令同黨參選人望而生畏紛紛退出競選,與眾不同的是川普沒有競選顧問團,他說︰最好的顧問就是我的直覺。

台灣的總統當選人蔡英文說她在高二以前的成績並不好,老師講的課很多聽不懂無法吸收,直到高三才一切改觀,這個轉變她稱之為進入自我學習的系統」。

政大企管教授司徒達賢也常強調學習必須經過「內化」成自己的東西才會有用。

鼎泰豐的企業化和品管向為人所稱道,將傳統家業現代化成功的第二代老闆楊紀華說,店裡一切都是看得見的,他不耽心有人偷學,因為別人拿了去也做不到,這就是幾十年的內化實力。

以上幾例看似各不相干,但都與本文的主體有關。

先說學習,我們從家庭到學校的教育過程中,太過於強調用功讀書與見賢思齊,很少引導孩子如何學會自我學習。

自我學習(Self-discipline)是西方教育很重要的一環,原文本意是自我約束、自我訓練。
自我學習是一個觀察與經驗的內化過程,經過內化學習後的成果是別人偷不走的,甚至也不容易傳授他人,沒有過相同經歷的人也很難吸收,這是人類心智進化非常重要的部分,不幸的是我們的教育通常都忽略了。

幸運的孩子出生在開明的家庭,有充分的自我成長空間,沒有太多的僵化教條,重視孩子的身心與人格發展,父母不會動不動拿孩子與別人比較,而是鼓勵和協助他合情合理地完成自我。

每見聰明的孩子很有自己的見地與主張,雖然以成年人眼光來看他或許不夠成熟,但在孩子的心智成長階段非常重要,如果這一段沒有完成,極可能終生都過得渾渾噩噩沒有主見。

念過明星學校的人都會遇到過許多用功的同學,也有機會見識到一些天才型的學生;而在所謂後段班的學校裡,我們卻發現有更高比例的聰明學生在那裏。
我們不敢據此斷言這是教育制度的失敗,但那麼多聰明孩子沒搭上正確的學習列車總是件遺憾和不幸的事。

人盡皆知做學問與考試是兩回事,可惜的是,在我們的社會通不過考試這一關幾乎等同與高等教育斷了緣分,接著就業的機會也會差很多,社會地位也差很多,想成功往往要多付出很多倍的代價。

弔詭的是,考試其實沒那麼難,甚至可以說摸到竅門的話是很容易得分的。
以數理科來說,善於套公式在解題上是很重要的,至於公式本身的物理意義則屬於做學問的範圍,考試通常是不考的,尤其是大考、聯考沿用的選擇題很難考出一個人對物理意義的了解。
假如學習者將大部分精力放在思索為什麼?」的問題,在初升段會過得很辛苦,因為有太多的疑問找不到答案,除了學習常受挫折外考試成績也不大會好。

在現有的教育制度下,還是應該先做用功的學生準備好考試,不懂的就先背下來,成績還是比較重要,學問大事可以等以後再說。
事實上大中小學的內容是不斷地重複,只是程度逐步加深,有幸擠進頂尖學府的人,過去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地方大有機會「豁然貫通」,不必急於在中小學就弄得一清二楚,也許教育專家們不同意這個論點,但現實就是這樣,孩子沒有太多的選擇。

活化書本的知識不是不對,而是要有相對的環境條件,同時最好要有適宜的個別指導。
有的孩子在幼年期就展現不凡的數學或音樂天賦,這些小天才通常家裡都有個內行的父兄,一般家庭要做到其實並不那麼容易。

記得初中(即現在國中)隔壁班就有位同學,在初三(國三)就把大學的微積分都念完了,後來也在數學領域成就卓越現任中研院統計科學研究所所長,據了解他家裡就有個念數學系的哥哥。

學習之事討論至此,現在來談談直覺。

由於直覺常與「不經查證、想當然耳」畫上等號,一向是成熟社會所鄙視和取笑的對象。
事實上人類的知識迄今對於直覺的研究與了解甚為有限,直覺不只是個感覺,它是個體的基因、心智、經驗…等的無數因子綜合反應,常聽人說︰這事一開始我就感覺不對,或者感覺怪怪的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就是直覺。

直覺的神奇之處在於有時判斷比千萬言的客觀分析還準,許多成功的投資人都不諱言最後抉擇往往是訴諸直覺而不是依賴他們的幕僚群分析師。
直覺與經驗有關但也不全由經驗而來,毫無經驗的嬰兒也有他們的直覺。

我們更發現,舉凡人類的天賦大多屬於直覺的範疇,後天學習而來的通常不叫做天賦。

有些人就是有科學領域的數理天賦;也有些人在藝術領域天生超凡出眾。
這些人的境界不是一般人經由學習就可以達到的,如果你相信人生而平等,那這就是例外;如果你相信世上本來就不平等,這便是其中一例。

假如自認在科學、文學和藝術上皆無所長,也不必氣餒自棄。
天賦從來就不是按照人為的分類來配屬的,以上皆非的例如善於觀察也是天賦的一種,善用工具也是一種,此外還有善於歸納、善於演繹、善於領導統御……不一而足,這些天賦如果運用得當照樣可以出類拔萃登峰造極。

培養人才必先發掘其天賦與性向,然後才是因材施教訓練其學習能力。
直覺的重要性不必作誇大解釋,但教育制度與為人師、為人父母者都不應該完全忽視這個部分。英美小學為什麼採小班制?就是讓教師看得到學生的個別差異,先了解受教者才有可能因材施教。

在本文結束前,再回頭談川普,一般人只知其思想另類發言勁爆,看過「誰是接班人」影集的朋友可能覺得他是個現實而不留情面的老闆。
媒體比較少介紹到的是,川普是軍校出身(紐約軍事學院),也念完了舉世聞名的賓州華頓商學院,我們注意到他接受過的教育文化就是如此的兩極化,勢必對他個人的心智成長有過很大的衝擊與洗禮,從而塑造出川普這種獨特的人。

深入報導的媒體說,川普非常講求紀律,本身也是極其自律的人,辦公室裡永遠有條不紊,桌上放了很多資料但都整整齊齊堆疊成行,每天一大清早就開始工作,凡此可能都與他受過軍事教育有關。

此外,川普是個工作狂也為人所知,又受過全球首屈一指的企管教育,所以,把這些拼湊起來……你會認為他只是個普通的無厘頭嗎?如果他只是個瘋子,會有那麼多理性的民眾追隨他嗎?

依筆者看來,川普是個凡事講求精準的人,其競選言行至少有部分是經過設計的,他本人只是臨場照本宣科,極有可能是依據大數據(Big data)統計分析過的民意歸向來設計劇本,才會常有一擊就中的高命中率,萬一失手失言立即調整策略也毫不耽擱。
不論川普是否理想的總統人選,至少他目前還是贏家,就算最後沒當選,美國政壇也經過了川普旋風的徹底洗禮。

為什麼要談川普?除了他自以為傲的直覺外,他個人特殊的學習歷程是不是一個值得教育界好好研究的課題呢?

政治人物是一時的終將過去,教育才是百年大業影響深遠,今日檯面上的人物就是過去教育的結果,胡適說過的,要怎麼收穫就怎麼栽。

2014年4月29日 星期二

核四可以封存嗎?

國民黨在萬難中不得已說出了黨中央所不樂見的「封存」一詞,意圖讓核四風暴緩一口氣,後來政院又改口說停工不等於停建……。
其實核四廠如果擺個五年不啟動,停工、封存、停建都是同一回事沒有差別了。

試想我們買了部新車,不論是拼裝車還是原裝車,停著五年不開動的結果會是怎麼樣?
五年後的某日我們決定開車了,首先遇到的問題是引擎根本發不動,因為電瓶沒電了。
這還小事,充充電,再不濟換個電瓶也可,輪胎沒氣扁了,打打氣也行。

問題是,部分機油可能已經乾涸塞在油管裡,這事兒就比較大了。
再者,部分金屬機件、管線可能起了受潮、氧化現象,輪胎下方貼地處的橡膠因為全車重量長期壓死在一點不動,使得全胎材料老化的速度不一致,這些難以檢測察覺的問題,足以形成日後行駛中翻車的不明原因。

以上還只是常識面的部分,相信汽車的專業面還可以舉出更多更多……。所以車商都會提醒停用一段時間後最好發動開一段路才是保養之道。

一輛車尚且如此,何況複雜無比的核能電廠?待過工廠的人聽到要封存一座廠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原能會歐陽前主委指出封存後再啟用也是一項大工程(不知道要搞多久,花多少錢?)
另有人說要徹底封存必須將所有機房都灌滿氮氣等惰性氣體以防機件氧化,之後要是漏氣了呢?要怎麼監測?誰來監測?又是一堆問題。

大家競喊封存,請問封存的定義是什麼?封存的SOP (標準作業程序)又是什麼?沒人知道。蓋因世上只有人致力於建廠,大概還沒有一門學問是專門研究如何封廠的。

有趣的是,機件材料與人體一樣,都有用進廢退的特性,最好的系統維護就是經常正確使用和保養,您能想像一個人躺了五年不動突然起來幹活嗎?
更不說屆時人事已非,工程團隊物換星移、設計理念與修改思維皆不可考,原廠零組件也可能買不到了……,時日一久,追溯還原竟成了考古。



因此,果真是封存核電廠若干時日後再啟用,恐怕才是更大災難的開始。

2013年4月10日 星期三

畫樹

在路上、山上看到樹,都會端詳片刻,不忙的話還駐足凝視一番,為什麼?只因為樹很難畫。

樹,人人都會畫,要大家說你畫得好可不容易,這是有沒有說服力讓人家產生共鳴:沒錯,樹就是長這個樣子。
好比天上的雲朵,有時聚積成很奇特的形狀,假如你照著畫那肯定是失敗的,因為別人不認為天下有如此唐突的雲,最後連自己也愈看愈怪。
畫家必須有這樣的認識,才能懂得如何爭取賞畫人在視覺上的認同。

樹的難畫,除了形狀不規則以外,它的主幹是靜態的,樹葉是動態的,如果通通畫成靜態,保證那樹會呆滯得不像話。
動態要怎麼畫?畫家是用顏色的層次與模糊來呈現,飄搖中的葉面有時還會反射陽光出現亮點,我們的視覺會自動將這些訊息解讀為風吹葉在動,這便是靜畫中的動態視效。
但樹上的葉子也不是同時在動,若全都模糊處理,又變成了一塌糊塗。

樹葉的顏色也有千百種,倘若只以一種綠色來交代便成了幼稚園的著色畫。
今天在大安森林公園看到許多樹上都長了新葉,有的淺綠帶黃,有的淺綠帶白,假如只在調色盤上加黃加白又不對了,調出來絕對不會是那回事兒,為什麼?因為裡頭還有別的色澤,是些什麼顏色呢?那只有畫家知道。

此外,樹幹上都長了分枝,有的還垂著鬚根,枝與幹雖是同根生卻截然不同,所以蔣宋美齡才會有那段震動台北政壇的「老幹新枝」演說,夫人是學過畫的。
細小的樹枝也可能隨風輕搖,把它畫成紋風不動像鋼架一樣又不對了,如何讓它的彈性顯得與粗幹不同則有賴畫家運筆的說服力。

畫,不是只有技法純熟就好,要帶著精神內涵,畫才有生命,常見畫家當眾揮毫一氣呵成,那是畫家成竹在胸一揮而就,屢次表演像是印刷機一樣,技法自然熟練老到,但表演作畫時無暇用心思想,往往只是評價不高送給圍觀者的紀念品。

旅法華裔畫家趙無極說他作畫時,大部分的時間在思考,只有小部分時間動筆。趙先生的畫在國際拍賣場上常創天價,愛慕者的欣賞角度可能不盡相同,我是喜歡他的優雅和大器,老畫家昨日已於瑞士病逝,享年93歲。